郊外的废弃工厂里，我吃着袋子里的豆浆和油条，面无表情的望着这个被绑在办公椅上，愤怒的向我谩骂的人，时不时的还会有血从椅子上滴落。
“CNMD，你要干什么？快把老子放了，不然老子弄死你！”
由于骂的内容太多了，我也没怎么听进去，只是差不多都是这个意思吧。
弄死我？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我自问一句，慢慢的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又是一棍子打在了他的膝盖上。
他的表情从愤怒转为紧张，最后变成恐惧只花了两秒不到。
倒吸着冷气，咬着牙，但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从开始到现在我没有说过任何话，也没有回答他任何问题，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你痛吗？”
这是我第一次开口。
“CNM废话，嘶……啊，狗东西快给老子解开。”
还在骂，他依然没有停嘴的打算。
“砰！”的一声，另一条腿也被打折了。耳朵里听不见对方的哀嚎，只是像看动物的眼神一样看着他，无视他的所有口嗨。
有点像小时候踩死蚂蚁然后看着它们的心情，就是那种高人一等，强者无理由欺凌弱者的时候。
但其实现在我倒没有这么觉得，因为心里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或者歉意。
“你说，它死的时候，也是这么痛吗？”我又问道。
“TM的不就是条狗吗？大哥，我求你了，放过我吧，我把钱赔你好吗？求求你，放过我吧，我还有老婆和儿子啊，我身上没有现金我手机转账给您行吗？放过我吧。”
求饶了，他终于开始求饶了，不知为何我突然笑了笑，欺软怕硬说的就是这种吧。
干着昧良心的工作，即便顾客带警察找上门也依然可以理直气壮的用着无数的借口和理由，最后望着对方愤怒离开，心里仿佛是打了一场大胜仗般快乐。
“你知道吗？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样，看着自己孩子抽搐着死在眼前的心情你明白吗？”
“明白，大哥，我明白，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我把狗钱连同医药费全赔给你行吗？”
“钱？钱有什么用？已经不在人世的……无论是人是狗，都已经……回不来了。你不明白，你也不会明白的……人啊……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会懂得这其中的痛苦啊。”
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开始疯狂的求饶起来，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不停的点着头，哭喊着。
“大哥，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他还只有五岁啊，他还小啊，你不能这样啊，我也要生活，也要养家，我做这个也是没有办法啊。”
只有五岁吗？那比我孩子大太多了。
要生活，要养家，这可不像是穿成这样还开着几十万车子的人会说的话啊。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拿起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碎肉，如同涂抹蜂蜜一样，摸在了他的身上，最后悄然的离开了。
小狗饿极了，也是会啃骨头的。
也许是曾经失去亲人的痛苦突然爆发了吧，这一次我做好了面对一切的打算。
几天之后，不常看的电视上便报道了这一起案件，一名中年男子的尸骨在一座废弃工厂被发现，一旁几根被咬掉的绳子和衣物，以及像是挣扎过，提前便被钝器打伤的双腿。
根据事情的描述，警方的回答是，因为该男子的工作结仇较多，所以不排除他人仇杀的可能。
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吗？现在的世道真是干嘛都不自在啊，到处都是天网的监控，就像是活在一座巨型的监狱一样，被囚禁着，为了生活而工作。
人生就是一场被关在监狱内的旅途，因为大家最后的结局都是一致的，只有落叶归根和尸骨无存这几种选择罢了。
……“小朋友，你妈妈在家吗？”
某个小区里我敲开门，一脸微笑的看着小孩问道。
“她不在家，出去了，大哥哥你是谁啊？”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听说你爸爸出事了就过来看看，你可以让大哥哥进去等她回来吗？”
“哦，这样啊，好的。”
……
那一天我没有实施自己早已安排好的计划，而是带着笑容离开了。
原因只是因为那一杯被小手端着，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递到我跟前的，温度刚好的热水。
为什么这么懂事的孩子却有一个这样混蛋的父亲呢？还是说，他只是因为太小所以还没有学习到大人的性格作风而已吧。
…………
中级人民法院里，我穿着曾在电视上看见的黄色衬衫，带着银链子，身边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察，听着远处的法官做最后的宣判。
因为是自首加上态度良好，所以被判为死刑，缓期两年。
听到这样的消息，一边的老爷子也差点晕了过去，我那没什么交集的老爹也是一脸怒火的望着这里，因为我的事情给他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影响，毕竟像他们这样的公务员是非常在意家庭情况的。
估计这一次会被降级而且，降得很惨吧。
不过这些已经和我无关了，听到这样的结果我立即咒骂起来，骂在场的所有人，甚至……包括那位我的辩护律师。
“我要死刑，立即执行，谢谢。”
长痛不如短痛，这一次我是真正体会到了，与其每天活在死亡的恐惧里，不如直接结束好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那位貌似经验丰富的大人也是愣了愣，最后宣布了休庭。
上诉的第一次，我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局。
……
二十岁被执行死刑说实话也挺新奇的，一个从小到大都做着规矩学生的家伙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那些知道事情后的朋友、同学也都惊讶的打着我那早已舍去的号码，不过传来的只有无人接听罢了。
因为一只养了十几天的宠物而杀人的动机也够好笑的，但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吗？
老爹为了升职，打着一家团聚的旗号将我们接了过去，可结果也只是替领导的废物少爷考试罢了。
我也许只是他意外走火后的工具吧。
因为是留守儿童，从小时候起便一直过着被欺负的生活，回到家里不让老人担心还要装作一副朋友很多的模样，一边做着家务，一边深夜里帮着校霸们写着作业，为了不被发现还要去模仿七八个人的笔迹。
这种敢怒不敢言的日子过了十年。
本来成绩优异可以参加高考出人头地的我，也被那个家伙胁迫着来了一次身份对换，让我去替人考试，而那人……却帮我交了白卷。
原本以为参加工作就会好起来的我显然错了，那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座岩浆而已。
权利、地位才是出人头地的象征，不花钱孝敬领导也只有永远做苦差的份。
我啊……真的恨死这个世界了，就让我早点解脱吧。
………………
那是我睡过最踏实的一次觉，在注射完毕之后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想也不用去想，脑海与意识仿佛脱离了身体，感觉和整个世界融为了一体一样。
最后静静的，悄悄的离开了，因为世道不同了，枪刑已经基本看不到了。
从我爷爷那辈开始便是从军的，从警的，结果到了我这一辈，便是从刑的了，说来也挺搞笑的呢。
不过至少在我死前，才想起一件事情，觉得稍有些愧疚。
一个被我养了十几天的宠物死了，都这样难过……那，养了我二十年的老爷子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不用想，也……不敢去想了，在我心里唯一对不起的人，也许只有且只剩他了吧，虽然当年因为奶奶走时没有医保的问题恨了他很久，但这一切在今天都已经结束了。
或许人死后真的会变成妖，或者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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